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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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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55

沈世覲將紅酒杯砸向墻面,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廉州北區的地會失守,明明上輩子的他穩贏其中。

他看著碎落一地的紅色汙漬,裏面倒映出他有些扭曲的面孔,不同角度,不同狀態,像是大千世界中的不同映像。

“矛能科技是什麽中外合資企業,他憑什麽。”

舟蹈見怪不怪避開酒杯的碎片,擡頭看向他,等待著他下一步的指示。

沈世覲拿起碎片,對著陽光看,忽然想到了什麽,對舟蹈說道:“如果一片玻璃對著陽光看是透明的,那麽就要把窗戶關上,窗簾拉好,那這塊玻璃就會變成黑色。”

“我明白了沈總。”舟蹈點頭。

——

隋子閱給沈世稷發了一條新年快樂,沒有收到回覆。

他見怪不怪,但神色有些淡漠。

新年伊始,隋家一棟別墅燈火通明,彩燈從大門蔓延到噴泉,再到中式大理石入戶門。

親戚圍了一桌,樓上孩子們吵吵鬧鬧,他給親戚們敬完酒,獨自走出去,站在院子裏,“趙博士,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?”

“我是他的助理,隋總。”電話那邊傳來不太標準的中文。

“嗯。”隋子閱仰頭看了看漫天的繁星,“他還好嗎?”

“您說趙博士嗎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趙博士一直在實驗室裏沒有出來,我們新的設備也在使用。”

“他進去多久了?”南方的冬季陰冷,他裹緊大衣,靠在欄桿上。

“56個小時。”

“好。”

隋子閱掛斷電話,攏了攏衣服,走進了屋子。

“子閱,快來打牌啊,你大姑姐的技術又上一層樓了。”

“來了。”

“三個六,該說不說,過年的運氣是真好,看來新的一年一定紅紅火火,”隋子閱她媽笑得合不攏嘴,特意換上紅色旗袍,戴著鴿子蛋大的翡翠掛墜,“未來的我們家一定團團圓圓的。”

隋子閱坐在牌桌前,“媽,你說你怎麽證明未來的我們是現在的我們呢?”

“胡說什麽呢,順子。”

隋子閱捏住紙牌的手指微頓,“如果,我是說如果,你兒子我現在的身體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靈魂,那是不是你兒子呢?”

“你怎樣都是我兒子,三帶一,胡了,都給錢啊,給錢。”隋子閱他媽所有的心思都在牌桌上,數著紙牌,哈哈大笑。

隋子閱是醫生世家,世代行醫,至少從清朝就開始開張掛匾,傳到他幾乎註定醫生的命運。

他不能出錯,所有的事故都會變成汙點甩在他們家族的恥辱柱上。

一旦出現事故,他覺得他最不能原諒的人是自己。

但意外還是發生了,一場普通的心臟瓣膜手術,職業生涯做過數百場的隋子閱照舊檢查患者病例,定下手術日期。

心臟瓣膜手術費用不低,二十萬左右,對於普通家庭難以承受。

接受手術的是個小女孩,十三歲的年紀,白白瘦瘦的,躺在病床上和他拉鉤,隋子閱照舊說,你要加油,不要害怕。

小姑娘也很感激,看著隋子閱眼眸含淚,她的父母也在後面抹淚。

但在手術前一天,他右眼皮跳個不停,預感有什麽要發生,一向不抽煙的他到樓下便利店買了煙,他拆了煙盒,將香煙叼在嘴裏,沒有點燃。

便利店門口車水馬龍,醫院的停車場一向如此。

直到一輛邁巴赫在便利店門口停下,後座走出來一個男人,很低調,個子很高,戴著鴨舌帽,穿著白T恤黑西褲,側過他推門進去,隨後出來,手裏拿著打火機。

隋子閱叼著煙沒動,就聽到男人說:“要不要點火?”

他側目,拿下煙,看到面前有些白到清冷的面孔,男人鼻梁上的紅痣奪目,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,“看來隋大醫生心煩啊。”

“你認識我?”

男人挑了挑下巴,“胸牌。”

“你是患者家屬?”隋子閱有一搭沒一搭說。

“不是家屬,但是特意來看望,廠子的一個工人家女兒心臟出了問題,現在在住院。”

夜色降臨,醫院的寒氣更重。

隋子閱看著邁巴赫停進車位,大概是周圍的陰寒,他揉了揉右眼皮,“你是廠子領導?我明天也要給一個工人家的女兒做手術,小姑娘13歲,挺機靈的,做好了活到老不成問題。”

隋子閱避開患者隱私,籠統說。

“是嗎,手術大概會成功,可是如果她的父親不做人,用親生女兒死亡的賠償金還賭債就慘了。”

隋子閱心臟猛地跳了一下,像是有什麽在連成線,但他嘴上還是說:“你沒事吧?如果有病去急診掛號。”

出乎意料,男人笑了一下,笑容有些他看不懂的苦澀和期盼,“隋子閱,洗的盤子多了容易碎,即便你覺得萬無一失,也要仔細再仔細才行,這是我的名片,明天過後,歡迎你來找我。”

鬼使神差,他接過名片,甚至覺得眼前的男人根本不陌生。

——沈世稷。

“等等,”男人忽然點起打火機,微弱的火苗搖曳著,暈黃的光線照亮了男人的眸子,“吹了它。”

“你神……”話沒說完,隋子閱的呼吸就把火苗吹滅。

“好了,明天順利。”

不到五分鐘,男人消失,像是從未出現。

隋子閱上樓的時候還在想著吹火苗怎麽跟驅邪一樣,作為醫生,他最信的就是不可說之物。

本來他應該直接回自己的值班室,但像是回應男人的話,他走到女孩病房門口,剛想推門,手卻搭在門把手上沒有動,他側身,透過玻璃看著裏面的一切。

“喝點水吧。”小女孩父親將水舉到她面前。

這本來是個溫馨的畫面,術前多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很有必要,可詭異的是小女孩母親在哭,她的一只手攔著父親,小女孩更是淚流不止。

“我不渴。”小女孩說。

“乖,喝了就好了。”

隋子閱一把拉開門,他兩步並做三步走過來,奪過塑料水瓶,放在鼻子底下聞,“你們給她吃的什麽?”

老兩口被這突然的一下嚇楞住了,吱吱唔唔說不出話,反倒是做實了問題。

隋子閱手有些抖,多年的從業經驗保持了他的涵養,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破舊的皮包裏露出的藥盒,“阿司匹林,玻利維,華法林,這些都是抗凝藥物,你們溶在水裏,在術前給孩子吃這個?”

他聲音高了起來,“這些都是抗凝藥物,你們是想讓孩子在手術時大出血而死嗎?”

隋子閱情緒波動很大,手術取消,換了主刀醫生和監護人,女孩提前轉入了重癥病室,由護士單獨照顧,等到指標合格時再做手術。

等他找回理智的時候,他才發現,今天自己根本沒有帶胸牌。

後來的事,他記得很清楚,那天,下著雪,京華醫院小女孩的父母大吵了一架,男人大吼著,你們是要我死嗎?我怎麽還錢?我欠的五百萬怎麽辦?一個女孩還有什麽用?你去死啊?你怎麽不去死?

他沒有繼續聽下去,開車飛快離開,撥通了沈世稷的電話。

冥冥之中,有人在幫他,這個人是難以用科學解釋的沈世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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